（说说“非农业户口”在三年困难时期的“挨饿”经历）

一，

大家都知道，中国的户籍是分“农业户口”和“非农业户口”的。上一篇文章我说了，莫言的问题就在于成了新时期的”指鹿为马“，你必须说你”挨过饿“的。是“农业户口”剥夺了”非农业户口“的发言权。造成了对立，给”非农业户口“安上了”原罪“。

我是”三年困难时期“之后出生的，没有挨饿的经历，但是在北京出生的”非农业户口“，我就说说我听周边人回忆的”挨饿“经历吧。

”非农业户口“就是”社会分工“不负责生产粮食的，吃”商品粮“的。”农民知识分子“总爱说是”农民养活了我们“，要我说就是扯淡，我们也是用辛勤劳动的所得，也是花钱买来的好不。我们没有“白吃”农民粮食的。没有社会分工，全员找食儿吃的，那是猴子。原始社会都有分工的。

二，

还是以老电影《创业》举例。工人想买粮食也不是能随便买的。因为中国的粮食产量太低，从五十年代就实行”统购统销“了。”非农业户口“买多少粮食都是有国家核定的”定量“标准的。都是凭”粮本“，领”粮票“的。

”定量“标准，是按劳动强度分的。像影片《创业》中的石油工人，定量是最高的。按政委的话说，就是”他们每天都要提几百斤的刹片“啊。而且还是”野外作业“，……他们的劳动强度，是远远高于农民的。农民劳动强度高的时候，其实就是几个农忙的关键几天，所以毛主席才说”忙时吃干，闲时吃稀，不忙不闲，半干半稀“的。而石油工人则是一周六天（当时是单休，没有双休），每天八小时的。石油工人要是吃不饱，那是干不了活儿的，全国就都没有石油了。

一般工厂，”定量“最高的应该是炼钢、铸造、锻造，热处理等重体力劳动。其次是车铣刨磨钳等大型机加工工种。仪器、仪表等精密加工的，”定量“是比较低的。技术员、工程师，和其他管理干部，”坐办公室“的，定量在工厂是最低的。事业单位的定量，和工厂里坐办公室的差不多。和商业、服务业的”售货员“，也差不多。普通市民，老年人算是最低的了。儿童，是随着年龄段不断增长调整的。

军人的定量要比市民高一些的，因为要搞军事训练的嘛，不是天天傻呆着啊。但军队有自己内部的供应系统，那时的军队也种菜、养猪的……中国的军队古时就有”屯垦“的传统。当时叫”南泥湾精神“的。而从现代军事的角度来看，是不划算的。

”定量“就是”计划经济“的”计划“，其实应该算是一种”左边法律右边“，只是不那么称呼而已。

三，

刚才有网友跟我说，土豆、黄豆，也算粮食的。那是”农业户口“的想法。”非农业户口“的粮本上，是不能把土豆、黄豆，当”粮食“来供应的。

”非农业户口“的定量，也不全是大米白面的，也是按”细粮“、”粗粮“搭配着的，比例也是”计划“或”左边法律右边“规定的。粮票也是分”细粮“、”粗粮“的。细粮，就是大米白面，粗粮包括玉米、小米什么的，土豆、黄豆，不要粮票，但你不一定买得到。

我印象小时候的商店里，都是写着”发展生产，保障供给“的大标语的。”保障供给“就是指，你粮本上的”定量“一定是能买得到的。之外的，就很难说了。所以经常出现这样的情景：商店里要是来点儿什么”不要票“的东西，往往大家是奔走相告，排大队购买的。

其实呢，”保障供给“的”定量“，并不算太高的。顶多算是勉强”饿不着“而已。到”三年困难时期“，”非农业户口“的主食（粮食）定量还是能”保障供给“的。主要是”副食“严重供应不上了。肚子里没油水，光吃主食，那是”不扛饿“的。大姑娘都是一顿能吃4、5个馒头，还总觉得饿的。这样一来，”定量“也就是不够吃的了。

这就是我从周围人的回忆中，了解到的”三年困难时期“的经历。据他们的回忆，最困难的时间也就是一年的时间吧。也有饿得打晃儿，有饿晕倒的，有饿得浮肿的……

顶不住的时候，急了也是到”黑市“去买吃的啦。但是，”黑市“的肉罐头、糕点什么的都是”议价“的，非常贵。当时的”工资“也是被”计划“了的，非常低，一般人真舍不得买。说是”黑市“，其实都是国营商店，或者是”外贸商店“，算是”合法“的。或者是跑的周边的农村，去买土豆、红薯什么的，也挺贵的，关键是从农民手里买，还是”非法“的。单位有时是睁一只眼，闭一只眼的，但弄不好，也是要挨批的。

上述两种情况，在老电影《创业》中都有反映的。电影中的周廷山，是以大庆油田的”铁人王进喜“为原型的。”定量“的窝头不够吃，”煮黄豆“都吃不上了，只好从”黑市“高价买罐头，分给工友吃的，让工人能干得动活儿。自己买周边农民的土豆吃。

之后好一些了，但是，却没有完全恢复过来。多出了个”副食本“，肉蛋奶等副食也凭副食本供应了。甚至于，糖、油、豆腐、……什么的都要凭副食本供应的。鸡鸭鱼什么的，偶尔才能见到，逢年过节，才凭副食本供应的。

四，

我上小学时，也是去周边农村捡过麦穗的。其实是学校组织的，算是”劳动课“。就在现在的”望京“那一片儿，当时全是麦子地，还没起高楼呢。

农村当地其实也是有小学的，但公社是不让他们去捡麦穗的，你懂的。只能是让”非农业户口“的小学生来捡麦穗的。因为我们”乖“，捡完了，就把麦穗全都交给生产队了。其实也不累，就”三夏“农忙时，捡几天麦穗，全当是”郊游“了，一个个的小学生，自备草帽，背着个小水壶，高高兴兴的玩儿去了。

毛泽东晚年的时候，曾对来访的尼克松说：”我没有能够改变世界，只是改变了北京郊区的几个地方“。我说的”捡麦穗“，就是那个时候，那几个地方的事儿。”北京郊区的几个地方“肯定没有”饿死人“的情况。农民的生活也还是可以的。

说句气人的话啊，我小时候不但没挨过饿，甚至我都没吃过粗粮。家里的粗粮粮票都和别人换成细粮粮票了，大概是一斤半，或二斤粗粮粮票，换一斤细粮粮票的样子。或者是干脆是跑到”望京“那边儿，拿粗粮粮票跟农民换鸡蛋什么的去了。也拿粗粮粮票换过红薯的。大概一斤粮票能换两三斤红薯的样子。红薯也是”不扛饿“，但甜甜软软的，好吃啊。

但我还是要说，那个时代真的是很穷的。就那么一点儿工资，顾了吃了，就顾不上别的了。……而且，拿粮票换东西这事儿当时算是”违法“的，党员一般是不敢干的，怕挨批。

五，

再说个气人的事儿啊。80年代上大学的时候，大学生每人每月还在定量之外补助5斤粮票呢。那时已经改革开放了。后来，物价上涨，每人每月还补助5元钱呢。当时的5元钱是什么概念呢？当时城里人的工资，每个月还只有几十元，不到100元呢。

当时的大学是没有军训的，也不要学费的。毕业是”包分配工作“的。等我大学毕业后，就没有这好事儿了。等”教育市场化“后，就更甭想了。

……

六，

列宁：”只要你们富农存在一天，你们就得给我们粮食吃……“这个真的不是剥削农民。

要说”三年困难时期“挨饿的原因，除了”自然灾害“、”苏修比我们还债“之外，主要是因为”工业发展“太快了，吃商品粮的人多了。之前不是苏联援建了中国很多项目嘛。中国这边儿得有人接过来，有人干啊。这些人都得是”非农业户口“啊。

最早的一批，都是东北老工业基地、天津、上海、南京、武汉、广州等大城市的那些人。他们在解放前就是吃”商品粮“的，就不是种地的。解放后，往北京迁了不少。但发展工业的人数是远远不够的。

剩下的就是，新增的”非农业户口“，绝大多数都是从农民、”农业户口“转过来的啊。北京招工补充了很多农民，各大城市也招工补充了很多农民，都变成了”非农业户口“。

这些新补充的”非农业户口“，才是真正的”农村精英“啊。至少是能识字，聪明能干，有一定技能的啊。

”计划经济“原本就是这样计划的啊，随着工业的发展，城市的发展，不断吸引农村的精英进来——有序流动的。我记得那个时代，只要是考上大学，就能”农转非“了，甚至于，只要考上”中专“就能”农转非“了。如果”中专“都考不上，啥技能都没有，进入城市又能干什么工作呢？按当时的话说就是”盲流（盲目流动）“。

原有的”非农业户口“搞计划生育，一对夫妇只生两个，保证不增加人口。新增的”非农业人口“全部来自农村，工业发展多快，城市发展多快，就开设多少中专、大学，从”农业人口“中吸纳多少人”农转非“……”计划很丰满，现实很骨感“。那不是因为苏修”撕毁合同，撤走专家“，被打断了么？

那些没有被吸纳进来的”农民“又不甘于种地，不甘于卖”商品粮“给国家。更有”我只会种地“的”小农“，给他个”非农业户口“都不换，”两亩地一头牛，老婆孩子热炕头“的”自耕农“多好啊？就像老电影《创业》中的那个”富裕中农“名叫”富贵“的。你说怎么办？

所以啊，我向大家推荐多看看老电影《创业》，那里面讲的才是比较接近现实的，比较接近”真话“的。那至少是斯坦尼斯拉夫斯基”体验派“，”典型环境中的典型人物“指导下的文艺作品。少看点儿莫言的”魔幻现实主义“啊，那不是”真话“。

至少要听听”非农业户口“，和”农业户口“两方面的声音，别让”农村人“剥夺了”城里人“的话语权。